郑州地铁5号线两名失联者确认遇难妻子给丈夫发信息，“老公，坚强是可以用完的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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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/刘蜜

工作人员正在排空地铁5号线内的积水

听说地铁隧道里还有32万立方米的水没有排完，白静给失踪的丈夫邹德强发了一条微信“老公，你能用点力气吗？”

两个妻子

7月19日晚，邹德强从上海乘坐高铁前往郑州。这是他一个月内的第三次出差。第二天一早，外面下着大雨，邹德强收到酒店发来的消息，提醒他因为下雨停电了。他转发这条信息给妻子，提醒妻子帮他报名会计考试，并添加了一个傻笑表情。

7月20日上午，在外打工的邹德强给妻子发了一段内涝视频。他在雨中骑着自行车，然后绕过积水的道路打车回到酒店。他的妻子白静感叹这是“观海模式”，并建议他晚上不要出门。但邹德强和他的同事们还有未完成的工作。他们冒着大雨离开了旅馆。距离地铁口不到30米，乘坐地铁就成了他们的首选。

当晚6点08分，白静收到了丈夫发来的最后一条视频信息。地铁车厢里充满了水，似乎失去了平衡。白静这才知道老公在地铁里。她又发了一条信息，但没有人回复。

与邹德强同行的同事回忆，他们乘坐的地铁快到沙口路站时停在隧道里。车厢进水后，部分乘客通过隧道一侧的站台疏散。当他和邹德强准备撤离时，车内的水已经齐腰深。司机打开了倾斜至较高位置的右侧车门，但那一侧的隧道上没有，只能靠爬缆索移动。

与司机出发前，邹德强和同事放下了背包和手机，邹德强还脱下了上衣。邹德强身高只有1.65米。当他动作进行到一半时，同事们看到他的胳膊和腿逐渐向下伸展，试图踩到脚下凸起的部分。这时，一阵水流冲了过来，邹德强被冲走了。

当晚，郑州地铁5号线500多名乘客获救，但邹德强始终没有露面。

大雨过后，上海至郑州的高铁列车暂时中断。白静只能一一联系当地的医院，一遍又一遍地报警。7月22日上午，她终于抵达郑州。唯一的进展是，确认的遇难者中没有邹德强。

当听说郑州地铁5号线环行时，白静觉得丈夫应该还有活下去的希望。“水流不会很快吧？不会被冲到别的河里吧？”而白静则认为，“我的丈夫很顽强，有耐力，这种性格一定会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他。”

这几天，白静到了郑州后，还一直给丈夫发微信。她在微信上讲述了一次两个人旅行的经历。一个小男孩不得不教“旱鸭子”邹德强游泳。邹德强学了一遍又一遍，却始终达不到孩子的要求。这段曾经让白静笑出声来的经历，如今却成了她的希望。“你还记得严大师传授的一点技巧吗？对你在水里有帮助吗？”

到达郑州后，白静认识了尤婷。她的丈夫沙涛也在事发地地铁5号线上。在邹德强发来的视频中，尤婷根据丈夫穿着的白色T恤和打着的雨伞，一眼就认出了丈夫。

沙涛今年33岁，身高1.8米，是独子，有一个9个月大的女儿。7月20日，他下班后乘坐地铁5号线回家。他被困在离家一站路的马车里。失去联系前，他给妻子打电话报警。

在家人眼中，一向保守冷静的沙涛会选择与其他乘客一起等待救援，不会擅自行动。连日来，沙涛的亲属在市内的安置点、医院、停尸房等地都找遍了，但一无所获。

两个寻找丈夫的妻子相遇了。两人都还抱有希望，决定前往距离事发隧道最近的沙口路地铁站。

白静和其他亲属在隧道里喊着亲人的名字

隧道里大喊大叫

7月22日晚6时30分，沙口路站C出口大门关闭。

经过一天与白静的联系，消防队和地铁分局民警也赶到了这里，但地铁相关负责人却没有出现。这是白静和尤婷最不满意的地方。他们都表示，这几天郑州地铁没有人与他们面对面联系。

现场警方多次联系地铁，要求相关人员开门进入内部调查。他们一边焦急地等待，一边逐渐提高了声音。沙涛的表弟也在催促，“怎么还没人来解决？”

晚上10点，地铁工作人员终于打开了入口门。一名警察告诉家人，此前，为了督促地铁出面，他们甚至发出了拘留传的警告。

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，白静和沙涛表弟一起走进了地铁。手电筒照亮了站台，站台上还残留着一夜大雨的痕迹。候诊椅上散落着毛巾、被子、矿泉水，地上还堆着一堆防雨布。从沙滩寺出来沙口路一侧的纱门是开着的，旁边放着一张轮椅。白敬用手电筒照进隧道。虽然放眼望去仍然是积水，但铁轨露在外，被困的列车在三四百米外停了下来。

白静连续了几个题被冲走的丈夫在哪里？可能会急到哪里去呢？目前水深是多少？你们进行过任何搜救行动吗？地铁工作人员未能给出准确复，只是笼统地说“里面的水比较深，需要把隧道里的水抽出来才能进行搜救。”

白静更加着急了，“都四十八小时了，如果还有幸存者，我们何不等死？”她站在离隧道最近的地方喊“老公”，沙涛的妹妹也跟着喊。喊着“哥”。

积水已成为搜救的最大障碍。现场警方催促迅速采取行动，地铁工作人员则回复“正在测量距离”。警察生气地道“我们在和时间赛跑的时候，准备抽水的时候就不能先量一下距离吗？”

凌晨12点，消防队长也赶到了现场。他表示，此前并未接到地铁公司的人员失踪报告。根据目前现场情况，需要将车厢内的水位降低后，消防人员才能进入搜救。

现场最终商定，由地铁公司负责协调抽水设备安装。直到7月23日凌晨3点，抽水所需的电缆才送达，但水管仍未完工。凌晨4点，消防队员在白静、沙涛的家属的陪同下，从另一站进入地铁。隧道内的水位仍然没有明显变化。

7月23日上午10点左右，白静、沙涛的亲属赶到郑州地铁集团总部，希望他们能加快排除积水。等了四个多小时后，赵姓总工程师出门向他们解释，沙口路站附近的三个车站两个区域的来水量最高时期都超过了5万立方米，目前还剩32万立方米。所有线路均采用V型坡度设计，两站之间最低点最深处超过5米。“预计24日上午积水基本排尽，人员即可进入搜救。”

地铁组的负责人走后，连续几天奔走的白静突然没了力气，哭了起来。一旁的亲友纷纷安慰白静。她说她想一个人呆着。她又给邹德强的微信发了一句“老公，你能用点力气吗？”

同样感到无力的还有沙涛的亲人。这几天，他们走访了郑州多家医院和殡仪馆，甚至亲眼见到了其他在地铁上失联者的家属，在太平间找到了亲人的遗体。现在，地铁隧道里的积水一时半会儿清理不掉，于是他们决定再次去医院寻找沙涛。

7月23日晚上8点，沙口路地铁站前，几台抽水设备终于发出轰鸣声，但清理隧道内的积水却并不容易。在场的一名警察向白静回忆了20日晚上水势的凶猛。当他们正准备赶往地铁时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车被淹没，只得在水中步行。他们走了几百米，走了三十、四十分钟。他几乎被水冲走了。

邹德强生前与妻子合影

丈夫和儿子

7月23日晚，沙涛的母亲也抵达郑州。到达后，她直接往地铁站门口走去。老人的心肠很不好。得知儿子失联后，他已经晕倒过一次，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。

白静和婆婆听后，感触颇深。前几天，郑州下大雨，邹德强给妈妈发微信说，下雨的时候，他想起了小时候独自上学、骑自行车的辛苦。妈妈跟他开玩笑说“你小时候是我养大的，我老了你也要养我。”他回“必须”。

邹德强，38岁，辽宁人。他十四岁时父亲去世，母亲独自抚养他长大。在邹德强母亲的记忆中，儿子从小就习惯了“事事亲力亲为”，家人都夸他孝顺。儿子上初中的时候，她有时不在家。当她回来时，儿子会为她煮饭、炒菜。

结婚十二年，白静一直像“小公主”一样依赖丈夫。她腰不好，邹德强从来没有强迫她生孩子。相反，他“像个孩子一样”照顾她。邹德强不是一个浪漫的人。白敬还为此向朋友抱怨过。但近一年来，由于邹德强工作很忙，夫妻俩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，分开的时间也越来越多。他一直想着弥补自己的妻子，而且他已经应拍一张结婚十二年的纪念照，一起去旅行。

婆婆和儿媳妇的回忆被流水声打断了。23日晚11点，水管慢慢鼓起。白静和婆婆站在地铁口前。地铁太深，排水管太长。时不时会出现水管连接断开、地铁口外水管瘪的情况。白静的情绪也随之波动。当烟斗再次膨胀时，她说“太好了，太好了，来吧，来吧，”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拍手。

当晚，来自河南省、市的两批消防队员陆续抬着皮划艇和担架进入地铁。7月24日凌晨3点，消防人员进入最后一节地铁车厢搜查手机、包包等物品。经鉴定，身上没有任何属于邹德强的物品。一名警察找到白静，告诉她，辨认遗体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。

老婆一直坚持给邹德强发微信

“他还说了什么吗？”

7月24日中午，沙口路地铁站前的等候仍在继续。一位经历过地铁遇难的阿姨路过，认出了白静。

阿姨告诉白静，那天她和邹德强在同一节车厢里，并且聊过。邹德强告诉她，因为其他线路停运，他和同事打算换乘其他车站。白静询丈夫当时是否还说了些什么。阿姨哭着说“我真的不记得了。”

阿姨还讲述了她当时的逃亡过程。火车在隧道停下后，曾短暂尝试倒车。过了一会儿，乘客们第一次尝试疏散。由于水势强劲，阿姨和一些乘客被挡了回去。后来，由于缺氧，她晕倒在车厢里。一个男孩用湿手拍打她的脸，叫醒她。阿姨的说法也证实了白静的一些疑惑。白静不明白为什么事发时列车停在两个车站之间，没有尽快疏散人员。

针对目击者描述的情况，某大型国有轨道交通企业工程师吴迪表示，根据当时的情况，就近车站停靠可能是更好的选择。当水没有淹没铁轨时疏散乘客。

火车停下后，司机试图倒车，但很快又停了下来。据一些目击者回忆，第一次疏散尝试大约花了30分钟。吴迪分析说，这可能是出于调度要求，也可能是列车自身系统的保护，但吴迪也很困惑，为什么在倒车失败、车厢被淹的情况下，列车工作人员没有立即组织乘客疏散。

吴迪介绍，两个地铁站之间的最低点有水泵。一旦发生漏水，水泵就会开始运行。事发当天郑州降雨过多，水泵可能无法正常运转。“但隧道一侧有一个紧急疏散，高度为11米。遇到紧急情况，乘客应该可以从那里疏散。”

吴迪表示，在地铁的设计和指挥原则上，本地控制优先于远程控制。不过，事发当天，地铁在隧道内停止运行后，列车工作人员可能一直在联系调度员，等待相关指令，“但我如果不同意，就得等程序了。”情况紧急，怎么还等人指挥派遣下达命令呢？”

7月24日下午2点，警察和亲友劝白静吃点东西，白静却浑身无力，大声哭喊“他都不吃，我有什么权利？”大约在同一时间，沙涛的妻子尤婷也发了微博。她说，尽管不知道丈夫在哪里，但她每天还是要微笑着告诉孩子“爸爸很快就会回来”。她第一次濒临崩溃。

当晚8点左右，邹德强的亲属仍想再试一次。他们找了扩音设备录了一些文字，送到地铁里播放。邹德强的妈妈喊道“妈妈来接你了，你一定要坚持住。”白静也在鼓励老公，“老公，加油，我来接你。”

下午1点左右7月25日，沙口路站前抽水设备仍在运行。政府工作人员通知邹德强亲属准备前往殡仪馆认尸。白静双腿发软，其他亲戚决定不放她走。两三个小时后，家人回了消息。通过辨认胸部痕迹等体征，初步判断尸体可能是邹德强。白静的情绪瞬间崩溃，“连脸都认不出来了吗？”

7月26日，郑州暴雨“首批七名”遇难者经DNA比对正式确认死亡。当晚，尤婷也在微博证实沙涛的尸体已被发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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